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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小夏,多好的机会,你怎么不应下来呢?”

    孟依斐的电话果然还是来了。孟盛夏在公寓的停车场熄了火,就被自己老姐的电话一顿轰炸。他本来想装作自己手滑挂掉对方的电话,却还是转念一想接起了对方的电话。对方一开口果然是和剧组事宜有关的内容,孟盛夏多少有点无奈:“姐,我知道是你的好意,但是我现在不也有自己的工作么。”

    “你那工资才多少,你现在顶多是个实习生,那点薪水够你花的吗?”孟依斐劝说他的理由实际得让他汗颜,被对方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平日里挥霍的习惯,孟盛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但也没有像从前那么幼稚地呛声回去:“我现在会记账啦。”

    “你啊,和家里闹什么呢。”孟依斐用了有些心疼的口吻说到,她也好久没有和他联系了,也许是工作太过忙碌,也许是家里需要她作态,孟盛夏不知道孟家对于他因为婚约和家里闹得这么僵怎么看,可是他现在确实不想再顾忌他们的感受,“你这么做,让小恩也下不来台啊。”

    “他有什么下不来台的,”他和他学长可甜蜜着呢,还跑我公寓来吃我的喝我的,孟盛夏想这么反驳,可他还是选择了避而不谈,“他不是也不愿意和我结婚么。”

    “唉,小夏,你知不知道这对于小恩来说,是名誉上很大的损失啊?”孟依斐的语调也渐渐严肃起来,“他是个Omega。”

    那又怎么样?难道除了Omega的身份之外,严恩就不是严恩了吗?Omega存在的意义只是作为Alpha标配的配偶吗?孟盛夏觉得自己实在没法和家里人聊这个问题,每当他表现出拒绝的态度的时候,他们便软硬兼施,又是用家族的利益来要挟他,又是用严恩是个Omega,如果被Alpha退婚会多么丢脸云云来说服他;可是严恩除了是个Omega,首先他就是严恩,是自己的发小啊:“唉,他觉得没事就行了,你们替他操心什么。”

    孟盛夏想,在这段时间的思考里,他也明白了这些“大人”究竟在想什么。他们并不是真的觉得只有他们两人结合才能给彼此带去幸福,也不在乎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怎么看待彼此,对于这帮大人来说,他们的最高价值就是Alpha和Omega的身份。通过他们作为纽带,确定两个家庭的利益合作——多么现实的目的,却还要披上为他们好的伪装,这让他感觉恶心。

    “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,如果你想和小恩结束婚约,你有什么底气?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结,难道你们能够强迫我吗?”孟盛夏下意识就这么回复到,他实在没想过孟依斐会这么询问。可孟依斐却没有和他吵起来,意外平静地继续问到:“然后呢?你能够找到一份足够支持你脱离家庭的工作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孟盛夏无言以对。要是换了从前,他或许已经因为感觉自己丢面子恼羞成怒。可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,他似乎渐渐成熟了起来,于是也尽力让自己平静地回复到孟依斐的质问,“我在尝试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告诉我,在菲维是你尝试进行履历积累的一步吧?”孟依斐有些冷酷地说到,用反问的语句否定着他现在所做的努力,“小夏,我不想说你天真。但你觉得你这样小打小闹,真的掀得起什么波澜吗?”

    他又怎么感受不到呢?菲维会愿意接下他投递的简历,现在看来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。孟盛夏吸着车里有些沉闷的空气,一种无力的恐惧和愤怒逐渐攫住他的心脏。他几乎要发怒了,可理智告诉他,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逃避。不论是大发雷霆或是默不作声,那些幼稚的举动都不能解决他现在面对的问题。

    从前他也许能够自暴自弃下去,然而现在他身上背负着和严恩的婚约,又选择和牧周文走到了一起——他的生活不再只有他自己,人生的计划里也不再是敷衍了事就能应付:“姐,你说的是对的。”孟盛夏叹了一口气,没有着急说什么,他等待着孟依斐继续说下去,反而让对方有点惊讶了:“小夏……”

    “姐,你继续说吧,我听着。”

    孟依斐也许从没有见过如此耐心的他,不由自主语气也软和了下去:“虽然话说得有些难听,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的。姐你不用担心伤到我,你说的都是实话。”

    “小夏,我想问你,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小恩结婚呢?”

    这个孟依斐问了很多次的问题,似乎只要没有得到说服她的答案,她还会继续问下去。孟盛夏沉默了很久,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新的答复:“我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。”严恩那一头的理由他已经说过数次;他对严恩抱有亲人的情感,所以他计较对方的意愿,可他们终究会走向各自的生活。他的心中起初并没有一个因为自己而产生的、不得不拒绝的理由,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,在未来的人生中,这张对于他来说还是蒙着一层迷雾的蓝图里,他留出了牧周文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想要过的人生?”他听到孟依斐苦笑了一下,孟盛夏忽然就察觉了自己这句话应该是戳到了孟依斐的痛点。作为Beta,她和自己的弟弟几乎是被孟家从原先安排的位置上放逐了,自己却在她面前“大放厥词”地讨论自由,她怎么会没有愤恨的心情呢?

    孟盛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对方,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步。他不再像从前那样,甘愿当老宅那些光彩亮丽、却被圈养的孔雀得过且过了:“对不起,姐。我知道这么说是对孟家的不负责任,可我不愿意再过那种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孟依斐沉默了。孟盛夏想,这比对方朝自己发火还要让他不安,他有些为对方难受,但是也不愿意松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