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先生写了这一行诗,却只单讲一个“秦”字。

    台下学生懵了,站在后头留下听讲的老师也愣了。

    黄明游胸中藏有万卷书,精通政治与哲学等学术,史料更是信手拈来,讲得妙趣横生。学堂里的学生听得专注,只觉得比外头说书先生讲得还精彩,外头人讲个趣味,但黄先生的课里却是巍巍大山,血性中华。

    黄明游没带一本书,全程背着手讲下来,只一字便讲出了一部文化史。

    一直讲到晌午,他才停顿下来,看了一眼外头等着的人笑道:“大家稍等片刻,我再说一句吧。”

    族学外头等着的都是给家里少爷送饭的小厮管事,听到立刻往后推推,陪着笑只让先生多讲,他们多等不碍什么事。而学堂里,头一次如此安静,没有一人离席,连后排坐着的老师都没有动一动,只努力坐好认真听先生讲话。

    “史书是民族之魂,欲灭其族,必先去其史,史不正,族不存。”黄明游走了两步,又道:“吾辈今日读书当不为名利,不为强权,不违心妄论,你需知华夏文明发源之脉络,知自己起源之地,知何为华夏人。”

    学堂肃静,半晌方有学生陆续站起作揖,话却是说得整齐洪亮:“谨遵先生教诲!”

    黄明游说的解字,是为寻根。

    谢璟跟着起身行礼,心里想的却是南下那些年遇到的那些教授,不论留洋亦或在国内的,那些颇有声望的文人在彼此争论起来的时候都面红耳赤,但遇到外敌,却立刻掉转了矛头,一致对外。

    他们没人说过,但心里想的也是同样一件事。

    他们是华夏人。

    理应为华夏做些什么。

    晌午学堂里人走得差不多了,黄先生没急着走,他在隔壁教师的单间坐下吃午饭,顺便给两个学生考试。

    今日是李元来送饭,寇姥姥做得丰盛,因黄明游喜爱吃面食,寇姥姥特意做了捞面,配了七八种小菜和一大碗炸酱卤子,酱肉香味儿碰鼻子香。

    黄明游吃得开心,另剥了两瓣青蒜,一口面一口蒜,美得很。

    他一边吃饭一边监考,小眼睛看一眼房间里唯二的两个学生:“赶紧写啊,别耽误了下午上课。”

    白明禹使出吃奶的劲儿写了几个字,脸都要憋红了,黄明游卷子上的题目他都模糊记得自己见过相仿的,但坐在这了,却一个字都想不起该怎么答。

    趁着黄先生低头吃面的时候,白明禹抓紧时间凑过去看了邻座的谢璟卷子,但也只看了一眼,谢璟就拿手捂上了。

    白明禹:“……”

    你个假正经!

    之前还替我写作业!